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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发来信息,和她约在“饮者人家”见面。

凶案尚未发生,顾荻已经知道那个人将成为凶手。亦或者他只是一柄凶器——真正的凶手其实是顾荻自己。

她甚至对凶手报以深刻的同情:你还不知道你即将面对怎样的命运。

作为一家私厨,“饮者人家”的构造却更像一个酒吧。吧台还在,原本驻唱用的地方摆了一套类似曲水流觞的玩意,有点不伦不类。不过凶手怎么也不可能在这里行凶,所以顾荻收回了挑剔的目光。

曾经这里的确是一个酒吧,叫“1992夜”。大学刚毕业的时候顾荻和院长来滨城看冰雕,院长说既然来了一定要把这座城市逛个够,拽着顾荻在滨城进行了一天的随机布朗运动,最后随机地到了这里。

院长叫嚷着“这名字不就是为我们量身打造的吗”,硬拉顾荻进去,跟驻场小哥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互相交换了微信。

顾荻偏头去看门外的那块牌匾,想象着上面的字变成记忆里的样子。

生于1992。我们已经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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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王磐的谈话顾荻应付得很敷衍。她一直用余光注意着角落里的一个小女孩——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或许这无非又是一个韩小胖的故事,她不愿深想自己为何在意。

顾荻跟着王磐走进那个黑森森的拆迁中的小区,假装对他的意图一无所觉。

她的思绪放得很空。这一天她没有同任何人真正意义上地告别——反正她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诀别。

在古龙的故事里,在江小鱼与花无缺最终的决战之前,在花无缺已经决定了去送死的时候,他看着江小鱼和所有人告别,却发现自己没有人可以告别。

当顾荻走在这样一条漆黑的通往死亡的路上,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只存在于书里的人。这一天她和那人一样,发现自己没有人可以诀别。这件事情似乎比死亡本身还要悲哀。

小区还没有彻底搬空,老旧的居民楼上还有零零星星的灯火。那些灯火后面大概有着不同的故事,仅仅从这里抬头仰望,终究无从知晓那里的人的悲欢。

是不是这世上从来没有过“家”这种东西?是不是所有的温暖都是对藏污纳垢视而不见以后依靠自我催眠产生的幻觉?

还是只是我不配拥有呢?

至少那一瞬间,她愿意相信那些灯火后面总归有真诚相爱的人,有童话里面的幸福。即使那一切都与她无关,但这种无端的相信依然让她稍感安慰。

一道闪电打破了伪装的平静。顾荻不知道自己为何回头,但她就是鬼使神差地回过了头。

被闪电照亮的巷子里,她看到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

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表情。

你为什么要跟来这里呢?

惊忧盖过了悲伤恐惧悔恨等种种可能的感情,成为定格在顾荻生命最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