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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凡真的有些急了。

虽然进了天牢,但是却住的雅间,吃得好也没人虐待他,但是,回到了京城,却有家不能回,这里再好,怎么能比得上家的温暖,真的有些想家里温香暖玉的被窝了。

又一天过去了,没有等来好消息,但却跟那李疯子熟络了起来。

让卓不凡更觉不一般的是,虽然李疯子开始表现出对酒肉的急色,但是在自己跟他分享之后,居然很快又把控住了自己,几杯酒几块肉下肚后,就慢条斯理的跟卓不凡对饮起来。

“我说李疯子,你是为何进来的,待了多久。”,卓不凡小饮一杯,随口问道。

“什么李疯子,老夫叫李贽。”,李贽也是小饮一杯,不满意的说到,同时,仔细看了看卓不凡,好像在观察他听到这个名字的反应。

“切,你看你哪点不像个疯子,名字就是个代号,这样喊你多好,好记,今后一说起李疯子,就能想起这天牢,想起现在你的样子。”,卓不凡根本没有什么异样,不以为然的说到。

“哦?名字就是个代号......”,李贽却是一愣,重复了一下,显然对如此新鲜的说法感到新奇,“好,好,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又如此见地,是啊,古有王侯将相,不管一生是如何荣耀光彩,最后,留下的不就是一培黄土一个代号而已,哈哈哈,是老夫着相了,嗯,好,李疯子好。”

卓不凡一番眼,嘀咕道:“还着相,晕,你难不能是个和尚。”

李疯子不以为意,笑道:“和尚有啥不好,我倒是愿意做个和尚,可惜牵挂太多,今生无此佛缘罢了。对了,小兄弟如果感兴趣,可以好好研究一下佛法。”

“切,我才不学呢,我可不想当和尚,我还要娶大把的老婆,生一大堆儿子,当了和尚,会有无数美女伤心欲绝滴。”,卓不凡口无遮拦道。

“呃,哈哈哈,没想到小兄弟还如此幽默,不过,不入佛门亦可学习,佛法乃是天下大道真理,读一下也会很有帮助的。”

“喂,你这疯子,怎么开始满口佛法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倒是先想要把我诓到和尚庙里去,你这疯子,太不地道。”,卓不凡倒是觉得这个看不出年岁的家伙有些好玩,别的不说,理解力和包容力超凡,自己故意气他的话,他都能总结出个道理来,还说得自己都相信了。

李疯子一笑,点头道:“嗯,这倒是我的不对了,难得见到你这般灵动的年轻人,见笑了。至于我是如何进来的,不提也罢,呆了多久,这个......”,李疯子居然有些犹豫,说到:“还真的记不清了。”

“啊?”,卓不凡惊讶道:“不是吧,一年,两年,难不成十年?你总记得大概吧,别跟我说你生下来就在这里没出去过。”

“呵呵,小兄弟说笑了,真的是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进来的时候,是万历二十八年,对了,小兄弟,现在是哪一年。”,看来,这李贽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不是时间太长,就是脑子有问题。

卓不凡愕然,万历二十八年,现在是崇祯啊,应该是前朝吧。想着,卓不凡就掐指一算,不算还好,这一算就吓了一跳,万历二十八年,那可是四十年前啊,靠,不是吧,这李疯子在这里待了四十年了?不可能,好好地人好吃好喝着这个地方待上四十年也受不了,别说四十年,十年不死也疯了,怎么看这人除了头发胡子长点,其他地方都跟没事似地。

看着面前的李疯子,卓不凡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这人到底多大了。

“怎么了,小兄弟,现在是哪一年啊。”,被卓不凡带起了兴趣,李疯子也忽然很想知道自己到底待了多久了。

“这个,这个,我说疯子,你进来的时候多大了。”,卓不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很快的问出自己的问题,如果按照这样算,看李疯子现在的年龄,岂不是几岁最多十几岁就进来了,怎么可能。

“哦,我进来的时候,正值不惑之年。”

靠,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四十岁进来的,过了四十年,那么就是八十岁,他妈的,骗鬼啊。

卓不凡忽然恼怒起来,靠,老子好吃好喝招待你,居然忽悠老子,不跟你玩了。

随即,卓不凡将摆在铁栅处的碗筷杯盏全都收了起来,气呼呼的转身离去,再也不搭理这骗子。

“这个......,小兄弟,这是为何。”,李疯子讶然道。

懒得理你,卓不凡真个生气了,最讨厌的就是被人骗,这辈子只能老子骗别人,别人别想骗老子,特么的,四十岁进来,还万历二十八年,在牢里待了四十年,八十岁了还生龙活虎,头发胡子比老子都旺盛,睁眼骗瞎子呢,靠。

那边李疯子有些惶急的大呼小叫,卓不凡却是不理他,可把疯子急坏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来了个说话的,还这么谈得来,怎么忽然就翻脸了咧,自己没说错什么啊,虽然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年,但是万历二十八自己记得没错啊。

这边卓不凡和新朋友闹掰了,而外面的世界却是暗流涌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为了他的事情忙碌和烦恼着。

白冰就很烦恼,军营内,一个僻静的角落的小土丘,白冰席地而坐,看着天空中的月起星移。

心中乱乱的,想得很多,从自己接受大将军的嘱托,带着一千精兵从西域赶过来,到第一次见到一脸坏笑的卓不凡,再到了那海山关的惊艳一战,当想到自己从城头飞离的那一瞬,卓不凡那惶急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阵烦闷。是的,卓不凡做的这一切,惹出的麻烦都是为了自己。自己知道,虽然这个纨绔少爷喜欢喝花酒,但是为自己惹上这些个麻烦却并不是因为有什么想法,这一点自己从他眼神态度都能看得出来。他是从内心深处不愿意放弃战友,将战友的生命看得比其他事情更重要,所以,才会有了关外狙敌救下邢天虎等人,有了不顾一切命令打开南门,有了后来的私放敌酋换回自己的生命,这是一个绝对不同于其他任何将军的奇特将军,好将军。正因为如此,才是让自己最苦恼的。

说实话,那就是对卓不凡和卓家军的背叛,必将被兄弟们唾弃,而卓不凡又会如何看待自己。跟他们一样说假话,那是假报战功蒙蔽圣上,就是不忠不义。

放鞑子入关,私放敌酋,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按照大华律例,其罪难逃。可是,放敌入关是为了拯救自己和几十名卓家军的生命,私放敌酋更是为了救回自己的命。生命和忠义,哪个重要。

不,人生自古谁无死,古往今来,有多少英雄豪杰为了忠义抛却了头颅。如果人人都将生命看得比忠义更重要,难道,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当俘虏,打不过敌人就转身而逃?不,这样是不对的。至于我,在被鞑子俘虏的那一刻就应该死了。自己错了,错在没有果断的引颈自戮,卓不凡也错了,错在弄不清大义正理而明知故犯而且一错再错。也许,自己和他们一样弄虚作假,加上卓不凡的背景,这件天大的罪责真的反而变成了大功劳,放敌入关私放敌酋反而成了大英雄。不,这不是英雄,这是个错误,不能让这个错误如此继续下去,那样的话,何来忠义,又何来大华的正道公理。至于卓不凡对自己的恩德,自己自然会有个交代。什么是忠义,忠义就在自己的心里。我知道,选择了忠义就是对兄弟的背叛,可是,没有了忠义,我等的生命又有何意义。忠义和背叛,我选择了忠义也就是选择了背叛,不管将要面对什么,我都不会再后悔,因为这是我的选择,我将用生命来捍卫它,也将用生命来赎罪,亲爱的战友们,原谅我吧。

白冰忽然站起身,再次仰望了一眼茭白的明月,转身向自己的营帐走去,步履坚定。不再彷徨。

星夜下,大华的万里江山一如往常妖娆美丽,从军营向东,海山关方向的驿道上,一骑快马正星夜疾驰,向着京城绝尘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