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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个名字就像是江循珍藏许久的珍宝,清点着这些人名,江循的精神似乎兴奋了不少,索性一路走一路数起这些名字来。

北风刀子似的割过他的唇口,在他的人中上挂上一层滑稽的白霜。但这些名字好像给了他前进的动力,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跟谁说话了,只机械地数着他所认识的人的名字,说着些没头没尾的蠢话。

“枚妹他这个人傻里傻气的,他那条狗也随他,一点儿都不可爱,上次见我还叼我……”

“殷无堂……我赶明儿介绍个好人儿给他,一定要让他断了念想,省得玉九总是记挂。还有……对,还有秋妹,我在外头逛了这么久,攒了好多首饰和妆奁,她看着一定喜欢……”

“我要回乐礼的那幅画里去,回我们一起去包饺子的那个除夕,我一定回得去……”

“和九哥哥,和秋妹,和你一起,我们一起回去。到那时候,没有人会欺负我们了……”

“我不能靠别人。力量要握在自己手里,才能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什么‘吞天之象’,什么魔道仙界……”

“但是好黑啊,我还是怕黑。……嘿嘿,不过有九哥哥我就不用怕了。”

“……还有,到时候,阿牧,我要给你一个身体。”

“一张最英俊的脸,最健美的身材,不过个子一定要矮一点,至少比我矮,这样我才更像兄长……”

一个发烧者奔走在雪地里,痴人说梦,喃喃呓语,许下无数的心愿。

而他手臂里的魂灵不再多说些什么,只默默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修复着江循身体内所受到的庞大损伤,像是一只卑微的蚂蚁,一言不发地努力填补着那巨大的黑洞。

……螳臂当车也罢,蚍蜉撼树也罢,只要能让江循好过些,他秦牧愿意去做。

不知在雪中奔走多久,江循站站跌跌,起起伏伏,从没有停下脚步,口中的念念有词也从未终止,秦牧也一直保持着绝对的沉默,细致地缝补着他体内的伤口。

乍然间,一股强烈的心悸袭上了秦牧的心头。

他尚未反应过来这种感觉源自何方,就听到了噗嗤一声血肉模糊的钝响。

一股热流潺潺滑过了右手手指,从虎口处就迫不及待地向下滴去,把厚实的雪堆打出了一个个细小的蜂窝状凹坑,猩红四溅,在雪地上留下的图案像极了水墨画上随笔写意的红梅。

江循反倒比秦牧回神还晚。

他愣愣地抬起手臂,察觉自己的行动过于迟滞后,才侧过了头去。

他看到自己的右肩窝处被一把长/枪枪尖洞穿而过,银制的枪头在雪地的反光下愈加晃眼,刺得江循微微眯上了眼睛。

喊杀声从旷然的四野炸响开来,箭矢飞羽之声纵横交错,噗噗数声,江循的大腿、膝盖和胳膊上都楔上了几根羽箭。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四下沸腾的魔气,极快地激荡起了在江循体内蛰伏已久的躁动和戾气。

他不顾那插/在自己右肩上重逾百斤的银/枪,左手飞快拔去一根插在自己大腿上、尾端还在微微摇晃的毒箭,一个闪身,反手将箭尖捅入了从自己身后袭来的怪物咽喉。

谁想身后又有一个魔物闪出,抓住拖曳在地的银/枪/柄,狠狠往江循身上一戳,江循不察,脚下一个踉跄,右肩前的血窟窿更见分明,一道血长虹似的直涌而出。

他咬起牙关,抬手握紧了枪/头,一掌粗暴地将全部没入自己的体内的尖刃向后推出,那魔物本以为自己一举得手,却不料银/枪/柄被江循一击滑脱了手,钝端重重捅在了魔物前胸,枪/柄穿胸而过,魔物当场暴毙。

在江循的眼前,有无数个黑点蚂蟥一样涌现,争先恐后地往自己身上扑来,恶心得他想作呕。

这些魔道修士显然是早早察觉到了江循的踪迹,才专程在此地设下了埋伏,等他入瓮。

若不是他身受重伤,感官迟钝,怎会察觉不到这旷野四周埋伏着的重重魔气?

远方一处山崖上,宫一冲与一个年轻的魔道之主比肩而立,俯视着整个战场。宫一冲对后者依旧是尊崇礼敬一应俱全,丝毫不逊于对待老家主的态度:“少家主真是雷霆手段,前哨一发现衔蝉奴,您就能即刻下令包围捕捉,这样的风范,跟老家主相比,怕是也不遑多让啊。”